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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洲園林:平衡了蠻荒和文明的呼喚

      放大字體  縮小字體 發布日期:2016-04-08  

        世界上所有的古代園林都分布在亞洲帽檐地帶,美洲、南亞、北亞、大洋洲及埃及以外的非洲地區則完全沒有。原因何在?每當乘飛機掠過中亞的草原、山川、森林時,我總會申請一個靠窗座位,在領略這些壯麗景觀的時候,我逐漸認識到了這些山河大地對園林的影響。

        我的假設是,園林建設的藝術起源于這一片游牧與定居生活方式交互影響的地區。游牧之神(僅存在于語言學分析之中)與自然現象密切關聯,她們容納著天空、曙光、山河和大地。

        當游牧者轉向定居,他們對野外景觀的熱愛延續了下來。以伊朗為例,雅利安定居者們打造出一種稱為“paradise(天堂/樂園)”的空間類型。這可能是一片墻體圍攏的封閉獵場,其中充滿珍奇的動植物。在歐亞大陸“園林帽檐”的其他部分,也出現了類似的圍攏場所。我們稱之為獵苑,但它們也有舉辦典禮、教化民眾、弘揚宗教等功用。這一點體現在偉大的中國景觀園林的相關記錄中,也體現在伊斯蘭和基督教世界對于“paradise(天堂)”一詞的沿用上。古代園林讓國王們回想起祖先曾居住和漫步的野外山川,比如“巴比倫空中花園”,它為一位美麗的情婦所建,后者身處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但渴求一座波斯“高山草原”式的園林。定居者的園林會同時反映出蠻荒和文明的特質。至今,這兩種形態仍是這個星球上最令人驚嘆的對象。園林則有時被形容為第三自然。

        根據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的創世神話,萬物起始于一片黑暗的水世界。神祗創造出土地、陽光和生命,然后被供奉在由臺基、水塘、植被、建筑和平臺構成的圣所內。這些元素也是最早的符號景觀和構成元素。再加上天空,這些元素仍是當今園林和景觀設計的組成部分。公元前3000年后,偉大的園林開始出現在中亞的帽檐位置。它們占據了一個帶狀區域,向西延伸至歐洲,向東延伸至中國。這是一片交融地區,是馬背民族和農民相遇的地方,在這里,符號性的園林和景觀設計誕生了。在我的定義中,園林和景觀設計就是編排地形、植被、水文、路徑及建筑的藝術,在自然力量與人類需求間把握平衡。古代的設計目標是commoditas(實用)、firmitas (牢固)和venustas (美觀),其中的美觀在英語中常被譯為“delight(愉悅)”,以指代最早的對應維納斯的神祗——蘇美爾的伊南娜神的品質。

        “Asia(亞細亞)”一詞源自希羅多德,他用其來指稱安納托利亞地區,后者至今仍是東西方的交匯點。這個詞可能來自阿卡德語,意為“太陽升起的地方”。如今,歐亞之間的分界線從安納托利亞向北延伸至烏拉爾山脈。在這條線的南端周圍,農業、城市、園林都得到了發展,中亞人馴化了馬匹。北方人則未經開化,但他們發展出的理念和技術,隨著二輪戰車一起,侵入了中國、印度、新月沃土(fertile crescent,在亞洲西部,有一條弧形狹長地帶,猶如一彎新月)以及歐洲。“思鄉的游牧民族”似乎建造起圍攏場所來表現神祗所棲居的原始景觀;而“驕傲的定居民族”則似乎通過建造園林來表現源自神明的抽象理念,這些理念讓文明成為了可能。如此,園林便可象征狂野的自然和文明的自然——天神和地母的疆域。我們可以總結如下:

        ●游牧民族,相信先有雞才有蛋,發展出作為符號景觀的自然園林。

        ●農民和定居者,相信先有蛋才有雞,發展出幾何式(規整的)園林,呈現為設有圍墻的灌溉果園。

        ●珠穆朗瑪峰:亞洲外圍的園林設計受到關聯著精神世界的野外風景的影響。

        ●倫塔波爾堡:周圍環繞一座君主的獵苑,體現了對定居和狂野自然的雙重追求。

        “規整的”園林反映了神明創世時和人類建造園林時采用的基本幾何造型(“蛋”)。其中涉及直線、長方形、圓形、幾何立方體,以及自然力,比如通過重力來調遣和分派水的神跡。“規整的”和“自然的”園林,均出現在亞洲帽檐地帶的定居區域。一些定居者來自南方,另一些從北方而來,我會將符號景觀的出現歸功于后者。在定居區域,園林平衡了蠻荒和文明的呼喚。我自己也能感受到這兩個方向的拉扯。每當安定下來,我就蠢蠢欲動想要旅行;旅行途中,我又思念著故鄉。而只要在園林里,不管身處世界各地,我總能感到一種安寧。也因此,我偏愛做客花園酒店,偏愛居住在有庭院的房子里,偏愛在有花園的木屋中度假。

        通過《國家地理》的基因遷徙項目,我了解到祖先的流轉路徑。我的父親一支從東地中海地區起步,向西北進發,穿過安納托利亞,穿過巴爾干半島,來到了英格蘭。而母親一支則來自更東方的地區,經過高加索和波羅的海,向南轉入阿爾卑斯地區,再向北轉入德國,最后定居英格蘭。有趣的是,我對園林史的研究正好沿著一條相反的路徑進發,如此30年后,又從埃及一路向東行進。我對于園林和景觀設計中的宗教、哲學、藝術方面的志趣,部分源于我的外公亨利·穆倫(Henry Meulen),部分源于圣安德魯斯大學的亨德森(G. P. Henderson)教授。后者為我打開了通往美學和宗教哲學的大門。他還邀請尼恩·史瑪德(Ninian Smart)舉辦了一系列講座。亨德森對拜占庭藝術的教化作用有濃厚的興趣。我外公稱其祖上七代都是無神論者,他的家族在17世紀的宗教戰爭中遭到許多迫害,他也因此得出結論:宗教“絕非善物”。這種無神論思想讓我成為家族中第九代的懷疑論者,不過,鑒于我們對于“何為/為何/如何”的興趣都是與地球上的生命息息相關的,因此我們二人都算是“有信仰的無神論者”。在對哲學、倫理、藝術、設計以及自然科學的探討中,以上這些問題浮現了出來。在此需要說明一下,作為謹言慎行者,我外公將自己歸類為不可知論者,而非無神論者。

        費舍爾男爵(Lord Fisher)支持了一次失敗的亞洲入侵,那是在1915年的加里波利,他曾宣稱一個人永遠“不要反駁、不要解釋、不要道歉。”但他是海務大臣,而我作為謙恭的寫作者,還是愿意在前言中表明我的歉意:為我在亞洲語言方面的欠缺道歉。為了彌補這一缺陷和不足,我走訪了書中提到的多數場所,拍攝了大量照片,也大力挖掘了倫敦豐富的圖書館資源。文中包含了一些無法轉譯成英文的音譯詞。對此,文獻學(語言學)方面有一套成熟的系統,借變音符號(口音)來指示不同的聲音。但為了避免傷及可讀性和趣味性,同時也因為此類系統在準確度上的欠缺,我并未使用這些符號。文中的非英文詞匯全部用斜體標出,我會解釋它們的意涵,并介紹文字的語源。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許多詞匯并無確切的英文對應,對語源的說明則有助于讀者的理解。

        在園林史研究方面,不管讀了多少資料,親身走訪都不可或缺。舉例來說,我腦中有兩幅關于蘇州的畫面,但至今我依然很難將兩者搭配起來。其中一幅源于我到訪這座城市之前。畫面中是一座慵懶的城市,建筑低矮、水道狹窄、運河上霧氣升騰,四處是翠綠成蔭的靜逸園林。另一幅畫面則是一座繁忙的都市,陽光刺眼、道路寬闊、四處林立著現代方塊建筑。想象中的蘇州園林陰翳、寧靜,稍顯古怪。走訪后卻發現其中光照明亮、人聲鼎沸,留有高度的設計痕跡。我之所以會產生如上誤解,或許因為相關園林的照片往往拍攝于清晨時分。攝影師都偏愛清凈的時刻和柔和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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