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政府半個世紀的戰霧記證明,污染并非獲得財富的必然副產品。嚴苛的環境政策出臺后,英國經濟并沒有惡化,政府收入也沒有減少,環境卻越來越好。
19世紀末期,倫敦每年就已經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這樣的“霧日”,冬日破曉嗆人的黃霧成為倫敦的標志性景觀。毒霧橫行,在全世界主要的發達工業國歷史上大都曾經經歷過,最典型的莫過于60年前的倫敦大霧,倫敦人民的戰霧記也許會給我們帶來一些啟示。
倫敦煙霧致死上萬人
工業革命以來,倫敦就以“霧都”揚名。煤炭是支持工業革命的核心燃料,經濟和技術飛速發展,伴隨而來的是城市污染急劇加重。當時的大多數工廠都建在市內和近郊,居民家庭又大量燒煤取暖,煤煙排放量急劇增加。城市發電也主要靠煤,以煤為動力的蒸汽機車拉著一節節燃煤專列開進首都。
煤炭在燃燒時,會生成水、二氧化碳、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二氧化氮等物質。這些物質排放到大氣中后,會附著在飄塵上,凝聚在霧氣中。在沒有風的時節,煙塵與霧混合變成黃黑色,經常在城市上空籠罩多天不散,曾經客居倫敦的老舍先生描繪過這種“烏黑的、渾黃的、絳紫的,以致辛辣的、嗆人的”倫敦霧。在莫奈的筆下,倫敦的霧是紅色的。
積累的塵霧妨礙交通,弄臟衣服,熏黑房子,一位建筑師曾經報告說他在墻上見到過厚達4英寸的含硫污垢。高濃度的二氧化硫和煙霧顆粒還會危害居民健康,進入人的呼吸系統后會誘發支氣管炎、肺炎、心臟病。倫敦居民的肺結核、咳嗽的發病人數比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多,整個倫敦城猶如一個令人窒息的毒氣室一樣。
風是驅散這些毒霧的唯一希望。但是1952年12月4日,一個移動緩慢的高氣壓滯留在倫敦上空,導致大氣濕度增加、風力微弱,煤煙極難擴散,12月5日,倫敦即開始大霧圍城。市中心空氣中的煙霧量幾乎增加了10倍,全城能見度下降到驚人的程度。
盡管市民們緊閉門窗,可是煙霧還是向室內擴散。英國倫敦著名的莎德勒威爾斯劇場正在上演歌劇《茶花女》,臺上演員演得賣力,臺下的觀眾卻有些坐不住了,因為觀眾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演出最終因為觀眾看不清舞臺而被迫中止。不獨劇院,電影院里的觀眾也看不到銀幕。街上行人的衣服和皮膚上沾滿了骯臟的微塵,公共汽車的擋風玻璃蒙上煙灰,只能開著霧燈艱難地爬行。公路和泰晤士河水路交通都幾近癱瘓,警察不得不手持火把在街上執勤。患呼吸道疾病的人激增,而濃霧使救護車根本動彈不得。市內某些地區的能見度曾經降到零,人們連自己的腳都看不到。當時,倫敦的警察不得不使用噴著巨大火苗的燃氣瓶,以便在煙霧中能看清別人,并被別人看到,倫敦的交通幾乎癱瘓。
煙霧使數千倫敦人染上了支氣管炎、氣喘和其他影響肺部的疾病,從12月5日到8日這四天,已有4000至6000人死亡,多數是小孩和呼吸系統脆弱的人群。12月9日,煙霧被狂風驅散,此后兩個月內,又有近8000人因為煙霧事件而死于呼吸系統疾病。
當時舉辦的一場牛展銷會上,不適應倫敦污濁毒空氣的350頭牛也慘遭劫難。先是一頭牛當場死亡,14頭奄奄待斃,另有38頭嚴重中毒。此時,倫敦霧中二氧化硫含量增加了7倍,毒霧圍城上升成為一樁社會事件,即“1952年倫敦大霧事件”。
政府主導強力控污
起初人們對大霧的認識是:環境災害是工業發展必須接受的副產品。英國人一度還認為“煤火和高煙囪已經成為英國的獨特制度”,以此為自豪。企業老板以成本上升和利潤下降,將使政府收入減少為由抵制政府的環境治理政策,信奉亞當·斯密自由市場經濟的英國政府不愿觸動企業界的利益。
法國旅行家笛福曾經對新興的英國煉鐵業中心謝菲爾德有過這樣的描寫:“謝菲爾德是我見到的最臟、最多煙的城市之一。由于小鐵匠鋪沒有高高的煙囪,加上城市又有許多山坡,這樣冒出的煙就直接升到街道上。”
但是1952年冬天的這場悲劇終于使英國人下決心與倫敦霧開戰。1956年,英國政府頒布了世界上第一部現代意義上的空氣污染防治法——《清潔空氣法案》,大規模改造城市居民的傳統爐灶,逐步實現居民生活天然氣化,減少煤炭用量,冬季采取集中供暖;在城市里設立無煙區,區內禁止使用可以產生煙霧的燃料。發電廠和重工業作為排煙大戶被強制搬遷到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