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統園林的形式語言如大屋頂、小橋流水、太湖石的假山、畸形的奇花異木和畸形的金魚之類,我將之比為如之乎者也般的八股文;我所提倡的農民造田的藝術、灌溉的藝術、施肥的藝術、豐產的藝術,則像‘五四’時代所倡導的鄉土的白話文。”
“我的理論和實踐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遠比在國內大。”在位于北大科技創新園四層的土人規劃設計院辦公室里,從事景觀設計近20年的俞孔堅這樣說。證據是他主導設計的一系列城市生態示范工程,先后斬獲大量的國際獎項,包括十余次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頒發的年度設計獎。最新的榮譽來自于20多天前,俞孔堅與另外212名學者,一起當選美國藝術與科學院第236屆院士。
熟悉國內景觀設計圈的人,不難理解俞孔堅這句話背后的深意。盡管一手創立了北京大學建筑與景觀設計學院及土人規劃設計院,并通過在200個城市的1300多個項目,在很大程度上引領了國內景觀設計行業的理論與實踐,但由于思想與理念之爭,俞孔堅成為業內無法繞過卻極具爭議的人物。
“譽滿天下,謗亦滿天下。”爭議的面向雖然很多,起點卻可以追尋。1996年,為給回國投石問路,俞孔堅乘火車從香港、深圳經上海抵達北京,一路所見令他震撼:浦東飛速生長的鋼鐵水泥叢林與沿途斷壁殘垣的村莊;北京的街道拓寬運動中,一排排白楊樹被砍伐殆盡,一片片四合院被推為瓦礫,河道被硬化和裁彎取直,奇花異草裝飾街道與市政廣場。俞孔堅意識到,中國的城市正在經歷西方城市化過程中犯過的錯誤。次年1月,回國之后,俞孔堅首先將批評矛頭指向自己的專業領域,他撰寫一系列文章,抨擊傳統園林為封建意識最后的避難所,其所倡導的精致休閑的“小腳”美學,雖有文化遺產保存的價值,卻無力應對現代城市化進程中出現的危機與問題。
選擇園林為批判對象,如同當年“五四”學人以孔子為對象批判傳統文化,有策略上的考量。正是從魯迅、同為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的胡適那里,俞孔堅找到思想支援:“傳統園林的形式語言如大屋頂、小橋流水、太湖石的假山、畸形的奇花異木和畸形的金魚之類,我將之比為如之乎者也般的八股文;我所提倡的農民造田的藝術、灌溉的藝術、施肥的藝術、豐產的藝術,則像‘五四’時代所倡導的鄉土的白話文。”很快業內嘩然,爭論激烈的時候,一位業界權威曾經指著俞孔堅的鼻子:滾回美國去,中國不需要你!此后,他更被開除出中國風景園林學會,并被禁止在學會的有關大會上做報告。
在俞孔堅看來,“五四”科學、民主的啟蒙思想并未真正落實到各個領域,在建筑園林領域尤甚。要解決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的問題,必須再談啟蒙,使城市的決策者和開發者從思想深處清理封建集權意識、暴發戶意識與小農意識,續唱“新文化運動”之歌。對大眾文化而言,俞孔堅從幼年的鄉土體驗出發,希望倡導一種名為“大腳革命”的城市啟蒙運動,其核心在于,“批判兩千年來中國文化中的小腳審美——犧牲健康和功能而換取畸形的美麗,而倡導尋常、健康的大腳之美,倡導‘足下文化與野草之美’”。
思想啟蒙尚不足夠。與一般的學者不同,俞孔堅做學術,辦教育,辦雜志,建設計院,做項目,幾乎做了這一領域能做的所有事情。他清醒地認識到,在目前的決策機制下,必須影響那些有影響力的人,才有望真正踐行自己的理想。每年他都要給市長講十幾次課,并將自己的著作送給他們,寫信給國家領導人。正是在這些積極的奔走下,從“反規劃”到“海綿城市”,他所主張的一系列設計思想,逐漸進入決策,深刻影響到城市與土地的規劃建設。
由此帶來的爭議,自不缺少。其間的應對,既是理想的堅守,也是入世的智慧。俞孔堅當年的同學、易蘭設計院院長陳躍中便認為:“他看到了這個問題,但也擅加利用。”
園林與景觀之爭
1980年,作為浙江金華白龍橋鎮讓長中學600名應屆畢業生唯一考上大學的那名學生,俞孔堅被北京林業大學園林系錄取。最初他填報了兩個志愿,浙江林業學院的林學與華中理工大學的工科專業,結果考分比重點線高出不少,當時恰逢北京林業大學從云南遷返回京,陰差陽錯下,俞孔堅被招入園林系。招生老師告訴他,這個專業就業前景很好,畢業后能到各地園林局工作。在鄉下人眼里,研究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的專業,令人羨慕。
對當時的俞孔堅來說,只要能研究林子就好。記憶里,鄉下家門口有一片風水林,里面野花遍地,溪流潺潺,有各種魚類和鳥獸。小時候,俞孔堅經常在里面采水草、打豬食,那里既是他接觸自然的樂土,也是逃避社會的天堂。由于家庭出身不好,村里每個孩子都可以欺負他,受了委屈,他便跑進林子里。一面是殘酷的社會,一面是和諧的自然,幼年記憶里那種對自然鄉野的熱愛,直接影響了他后來的景觀設計美學。
進入“北林”后,園林系進一步分為植物學與設計方向,由于不會畫畫,俞孔堅開始被分去研究植物的細胞運動,同時學習亭臺樓閣、觀賞園藝等課程。在后來偶然的機緣下,他又開始學習園林設計。然而,他漸漸開始懷疑自己的專業,覺得所學的東西并不能解決現實問題。1987年,俞孔堅研究生畢業后,開始到各地考察旅行。一次,他到粵北的瑤族鄉下,發現處在石灰巖地區的鄉村非常干旱貧窮,幾百號人在一口水井邊排隊接水。與此同時,家鄉村里一個個水塘消失,風水林被砍伐賣掉,溪水也因為挖沙賣錢而斷流干涸。
“現代化的城市發展,把我小時候美好的回憶都毀滅了。”而自己所研究的公園管理、花草養護,又能為此做什么呢?一方面是糧食不寬裕、植被遭砍伐、飲用水不足的生存問題,一方面是每年每平方米消耗掉1噸水,去維護和管理那些不長果實也不能發揮更多實際功能的花花草草,俞孔堅開始意識到那不過是一種“小腳”的美學,與之相反,必須用健康和豐產的設計美學處理城市景觀。
1992年,俞孔堅赴美攻讀。3年后,他拿下哈佛大學景觀規劃與城市設計專業的博士學位,此后又進入美國最大規劃設計公司SWA集團工作。哈佛的學術氣氛異常活躍,幾乎每晚都有前沿大師的學術報告。“生態設計之父”伊安·麥克哈格(Ian Lennox McHarg)“設計遵從自然”的思想,彼得·沃克(Peter Walker)的極簡設計,導師卡爾·斯坦尼茲(Carl Steinitz)將動態決策機制引入規劃的理念,以及簡·雅各布斯(Jane Jacobs)的以普通人為本的城市規劃設計理念,都深深影響了俞孔堅,他說:“如何把鄉土的智慧變成解決當地問題的設計,事實上為我找到了一個理論的方向。”
1997年,俞孔堅回國時所目睹的城市化圖景,讓他再次感到傳統風景園林必須改變,才能談回應與診治城市化運動中出現的諸多病癥。作為整理國故的一部分,傳統園林遺產當然值得研究,其中的先進技術應該借鑒吸收,但應以倫理與價值觀為先導。傳統風景園林與現代景觀設計的區別在于:服務對象變了,原來屬于少數人的癖好,不能放大成服務于大多數人;時代的審美觀和價值觀變了,不能再追求曲徑通幽小橋流水,現時代要解決的是城市的生態環境問題、可持續的問題、雨澇與生存的問題。
在陳躍中看來,爭論有時陷入名詞之爭,關乎這一學科的名稱究竟仍叫風景園林,還是改為景觀設計?俞孔堅對此并不同意:“如果只認為是名詞之爭,顯然沒有認識到學科和專業發展的歷史規律。”他追述國際學界從garden到landscape garden,再到landscape architecture的發展階段,認為中國應該有新的概念與理論體系。如此,傳統風景園林研究者的反應之大似乎也不難理解,在他們看來,整個專業都有被掀翻之虞。
比較而言,陳躍中更強調融合而非斷裂。“其實所謂景觀設計,就是現代風景園林,無非是拓寬了領域,把生態理念與現代美學融進來了。”在他看來,論辯的遺憾在于,雙方都有以道德綁架理性之嫌。“你的制高點是生態,我的制高點是愛國與傳統,都有道理,但缺乏規則與理性。”以“新文化運動”前輩為楷模的俞孔堅,顯然并不認同傳統的中庸之道——沒有立場與原則的和稀泥,會斷送創新的文化,他寧可看到有人站出來與他辯論。讓俞孔堅有點尷尬的是,盡管北大有自主設計碩士的權利,但發給學生的畢業證上,仍然只能叫風景園林專業。
生存的藝術與野草之美
啟蒙者的斷裂并非拒絕傳統,而在于堅持什么樣的傳統。在清華大學建筑設計研究所所長李曉東看來,風景園林的傳統不要局限于明清視閾,有更早的注重“天人合一”的場苑傳統。而出于對鄉土的偏愛,俞孔堅早在研究生畢業后,便通過對一系列田野考察,系統研究了中國的風水文化。通過研究,他發現風水并不神秘,只是先人們為適應環境所總結出的一套生存藝術。“為什么選擇背風向陽的地方,為什么選擇有山有水的地方,這是中國農業文化的生存智慧。”這也是他為景觀設計所追溯的一套傳統。
“為什么,中國人堅持建筑開門不能正對大路?”俞孔堅舉例說明,那是因為農業文明與游牧文明不同,注重躲藏。作為對比,中國寺廟大多“深山藏古寺”,西方的神廟則蓋在山頂,便于控制全城。農業文明的生存智慧,最終歸結于“桃花源”模式。
有趣的是,俞孔堅有次在考察云南的小南海文化時,發現距今1萬多年前史前人居住的遺址上有座道觀,而修建道觀的人并不知道那里是原始人的遺址,傳承至今的生存智慧,使當代人與原始人擁有共同的理想。
這種發現,也讓俞孔堅有了更多理論上的自信:一切景觀設計,本質上是土地的設計,首要考慮的應該是生存與功能的藝術。在生態危機日益深重的今天,這種“生存的藝術”理應發揮更大的作用。2003年8月2日,在為部級領導干部舉辦的講座“城市景觀之路——通向生態與人文理想:續唱新文化運動之歌”上,俞孔堅提出與城市發展相關的兩大危機:民族身份與人地關系。
所謂民族身份,就是梁啟超所謂中華民族與文化“以界他國而自立于大地”的個性,作為社會意識形態的集中反映,城市景觀恰好就是民族身份的一面鏡子。俞孔堅列舉了古典的西方帝國、封建的中國古典、現代西方帝國、異域景觀與奇花異卉這四種城市景觀化妝品之后,卻發現中國城市缺乏民族身份的代表景觀;而對代表傳統宗族文化景觀的破壞,河流土地的污染與浪費,則讓中國陷入人地關系的危機:土地已不堪重負,其上附著的情感也日漸稀薄。
1998年的一件小事,進一步啟發俞孔堅回到鄉土與日常,來認識和建設城市。當時,父親從鄉下來京看望自己時,非常感慨:北京那么大的公園綠地,放在那太可惜了,如果拿來種地多好!小時候,為了節約土地,家里田埂很窄,僅能單腳踩過。為什么不可以呢?俞孔堅的思考,再次回到傳統價值觀及其影響下的規劃設計美學。這一被概括為“足下文化與野草之美”的景觀設計美學,強調回到平常,回到土地。“野草就是魯迅的那個野草,我說的野草就是白話,就是貧民,就是普通。”進而,俞孔堅把用這種美學設計的城市景觀,稱之為“白話城市”。

2005年,俞孔堅在沈陽建筑大學用東北稻作為景觀素材,設計了一片校園稻田。當時,由于學校建設缺錢,又要盡快使用,同時希望有特色的設計,俞孔堅得以踐行自己素來喜歡的“白話美學”。在一片片校園稻田中,分布著一個個讀書臺,稻谷的四時之美,與學子的讀書之聲融為一體,儼然現代版的耕讀故事。作為一種“生產型景觀”,這一項目獲得當年全美景觀設計師協會設計榮譽獎。
從“反規劃”到“海綿城市”
目睹國內城市的圈地運動中,許多環境好、生態敏感的地塊被開發商劃分一空,1999年,俞孔堅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對這些地塊不進行及時保護,等規劃做完5年之后審批下來,已然來不及了。2002年,俞孔堅正式提出“反規劃”的理念。
所謂“反規劃”,并非不做規劃,而是對城市基礎生態資源,進行“負面清單”管理。首先劃分出不允許開發的地塊與資源:“首先確定城市開發的底線在哪兒,至于城市格局的進一步優化,則可以慢慢調整,不用傷筋動骨。”這一理念,主要針對所謂城市建設中“理想的規劃”,無數的事實證明,由于人口等難以預料的因素,理想的城市規劃幾乎不可能實現。
在此后幾年里,俞孔堅通過講課、發表文章,不斷闡述“反規劃”的理念,并提出頗具操作性的“十大戰略”,以保護城市的生態基礎設施。2003年,俞孔堅與助手李迪華合寫的《城市景觀之路——與市長們交流》初版發行,至今已印行14次。為讓更多領導意識到“反規劃”的重要性,俞孔堅給全國600多個市長連同秘書、副市長,一共寄送2000本。
“反規劃”再次引起業內嘩然,俞孔堅將隨之而來的批評視為——中國一些行業協會中所充斥的長官文化與長者文化。這種依然需要啟蒙的文化劣根性,在很大程度上阻塞了創新之路。
“海綿城市”的提出,始于對生態安全格局的研究。2006年,全國拉開新農村建設的序幕。俞孔堅敏銳意識到,過往對城市環境生態的破壞將會延續到農村。他馬上給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寫信,要求將農村的生態文化遺產盡快保護起來,做國土層面的“反規劃”。溫家寶的回信很快轉批建設部與環保局,國土生態安全格局研究啟動。2007年,俞孔堅和他的團隊,為北京市提交了一份生態安全格局研究報告,畫出北京市可能發生的洪澇災害,應該保留的步行系統和自行車廊道,應該保護的鄉土遺產。遺憾的是,這一報告并未引起足夠重視。2012年爆發的一場暴雨,讓北京市付出79條生命的代價,事故發生地不幸被俞孔堅言中,正是當年研究報告中劃為生態保護地、不宜開發的地區。俞孔堅當即給市委市政府領導打報告,提出北京必須盡快建立“綠色海綿”系統,來解決北京的內澇問題。
所謂“海綿系統”,就是利用城市濕地、綠地系統、坑塘系統、湖泊系統等生態基礎設施,像海綿一樣將雨水蓄積滲透,以解決干旱雨澇等問題。俞孔堅發現城市雨澇的核心在于,當時采用硬性灰色的辦法,將水直接排入管道,由于受季風氣候影響,中國許多城市一面面臨季節性暴雨帶來的雨澇,一面卻不得不面臨雨季過后的干旱。以北京為例,“那些年北京缺水相當嚴重,每年地下水下降1米,與此同時,每年排掉10億立方米的水,如果能將這些水蓄積利用,北京就不需要南水北調了”。經過一系列試驗,俞孔堅發現,一個城市只要拿出10%的土地,就可以建立一個可以自蓄的雨洪管理系統。
2012年,俞孔堅利用海綿理論所做的哈爾濱群力濕地公園,經過媒體反復報道,引起政府高層關注。2013年,“海綿城市”很快就變成一個全國口號,建設部隨即頒布相關準則,成立海綿城市技術委員會,并確立了第一批16個、第二批14個試點城市,一個海綿城市的運動隨即掀起。
對這種運動式的城市規劃做法,業內外向來不乏質疑。陳躍中與俞孔堅有著相似的留學背景,雖然認同雨洪管理的發展趨勢,但他更愿意將“海綿城市”叫作“雨洪管理”,在他看來,“不存在‘生態項目’,應該有這樣一套理念與具體技術,應用于所有項目”。政治運動式的做法,使大家關注于利益與政治指標,而非具體的實施技術。“這是一個很技術的活,在美國要經過‘注冊景觀師’的考試,才能做海綿項目。國內呢?”
這種擔心,被俞孔堅視為現存體制的悖論——海綿城市本來是一個就地解決、分散民主的解決方案,在中國卻不得不依賴于國家機器進行推廣。由此出現的問題,只能視為操作層面的問題,借著管理經驗的完善,逐步解決。
不僅僅依靠政府層面推動自己的設計理念,俞孔堅還有意識地通過一個個典型項目,踐行并擴大理念的影響。某種程度上,他自稱這也是被逼的結果,理想雖然很好,但究竟能否落地呢?
1998年,北京土人景觀與建筑規劃設計研究院(簡稱“土人”)成立。土人的創立,不但讓俞孔堅有錢招兵買馬,為后來的學生提供實踐基地,其設計的項目,也成為俞孔堅推行自己設計理念的窗口。2001年,俞孔堅的土人設計院建成的第一個項目——廣東中山岐江公園,將一個破舊的廢船廠改造為主題公園,為國內首個工業遺產項目。2002年建成的浙江臺州永寧公園,則首次踐行“反規劃”的理念,將原有水泥防洪堤砸掉,引入野草,恢復河漫灘的生態。2005年的沈陽建筑大學的稻田項目,則是“生產型景觀”的一次實驗。2007年建成的紅飄帶-秦皇島湯河公園,則體現了“最低干預”的設計理念。這些代表不同設計思想的項目,無不獲得國際大獎,成為景觀規劃領域的某種模式與樣板。
辦學是俞孔堅為自己所規劃的另一突破之道——“通過培養新一代技術官僚,在可預見的將來,將會對根治城市病有重要的功效。”1997年,俞孔堅邀請碩士剛畢業的李迪華為助手,兩人撐起北京大學景觀規劃與設計研究中心。由于是交叉性的開創性學科,開始大家并不理解這個被塞在地理系的研究中心到底在做什么。2005年,研究中心升級為研究院,次年,研究院設立景觀設計專業,在北大深圳研究生院招收了第一屆30名研究生。2010年,北大建筑與景觀設計學院成立。雖然北大給予俞孔堅充分的自由,但辦學之路依然十分艱辛。“每一步都非常艱難,開始由于學校用房緊張,土人設計院每年貼500萬元,租辦公室來辦學。俞孔堅的行為感動了周邊的人,有多位企業家為其捐贈數千萬元用于辦學。”
“我更多是理想主義者,有人認為要飯是理想,苦行僧去要飯,當然也是傳播一種理想與價值觀。為了實現我的理想,我必須動用我的所有能力,我必須是一個學者,一個教育者,甚至一個商人,我需要說服領導推行我的實踐,需要學生執行我的理念,需要賺錢來辦教育辦雜志。”
各種身份標簽,俞孔堅認為它們只是實現理想的工具。理想是什么?再造秀美山川。